愿与溪水为邻

近报 新闻    时间:2018年02月09日    来源:近报


  马迁

  伏天里,处处热浪滚滚,去哪里避暑好呢?
  朋友推荐黄花溪,说它就是“北方九寨沟”。
  黄花溪,单单这个名字,听来就顿生凉意。小溪水叮叮咚咚,金灿灿的小野花沿溪水一路开着。水映着花的倩影,蓄满了一往情深。花依偎着水而开,开得柔情蜜意。想到此,便迫不及待地去了。
  到了,到了。探着脑袋环顾四周,黄花在哪里?当地人遥遥一指,笑笑,说,秋天才多哩,这时候少。看到了,小野菊星星点点地夹杂在草丛中,开在人家房屋前,小溪边,正仰着金黄的小脸儿明媚地笑。虽然没有见到她们和溪水的形影相随,但这却并没有影响我的好心情。想起邓丽君的歌“何日君再来”,活在期待里,总归是好的,秋天里,我还会再来的。
  眼前出现了一汪潭水,凝碧晶莹,分明就是一大块未经雕琢的碧玉。有竹筏小舟缓缓游移,撑竹篙的男子穿着迷彩服站立中央,竹篙一头系着一个网兜,他正不疾不徐地打捞水中的落叶,所过之处,荡起一圈圈涟漪,波光粼粼。远处群山连绵,近处树木蓊郁,青色的页岩石裸露着,缝隙里钻出一蓬蓬的水草。我竟看呆了,山,很伟岸地站成一道绿色的屏风,挡住了外界的纷纷扰扰,将水拥入怀中,宠爱有加。
  顺溪而去,陪伴的有蝉鸣,这边唱来那边和,一声高一声低,此起彼伏,不知是在飙高音还是对唱情歌。这是属于它们的舞台,生命短暂,精彩地活着。人应该向蝉好好学习,不虚度年华,不浪费光阴。
  陪伴的还有水声,水急处哗哗,水缓处潺潺。这些水奏着欢快的音符,迎来送往各地游客,很慷慨地把清凉送给每个人。蓦然间,眼前一亮,竟看到了两挂瀑布,隔潭相望,很娟秀的样子,像姐妹,从山涧顺山势流下,薄薄的,像丝缎,温婉地抚摸身下的潭水。而潭水仍是一味地碧绿着,两旁的树也是绿的,山也是绿的,空气中的雾气仿佛也是绿意融融的了,人一张嘴说话,那绿便被咬在嘴里,怎么能不沁人心脾呢?
  也是出汗的。汗自额头、脖颈滑下去,痒痒的,游蛇般地顽皮。取出手绢,在溪水中浸泡,溪水冰冰凉,手绢便也冰冰凉,擦洗脸庞、脖颈和手臂,只几下,浑身便清爽无比。有蝴蝶竟飞了来,围着身子转,我以为那溪水的清甜定是裹了我一身的。
  水中有鱼,红的,白的,黄的,黑的。挨挨挤挤,煞是热闹。水中有石,大大小小,被水濯洗得光滑圆润,水中还有蓝天白云的倒影,飞鸟的掠影,还收录着青山垂柳的影儿,眼里满满地塞进了喜悦。鱼儿撒着欢儿在游动,搅得一碧潭水波光涟涟,似要漾出一汪一汪的美好来。
  水多的地方便有通灵之气。人走着,水跟着,一路护佑着。像一群孩童前拥后簇着你,还给你唱出美妙的歌。石桥下,有老妇人蹲在小溪边,拿树叶子蘸水擦洗一只烧水的壶。壶已经锃亮了,老妇人还在擦洗,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似在擦洗一段时光,一直要擦洗出滋润与芬芳来。用这只壶盛了溪水烧茶喝,会内心澄明,世事通透吧。
  “水帘洞哇!”同行者在前面尖叫了起来。进入洞里,头上有水滴落,脚下有水趟过,石头窗户外有雨帘子,水湍急,如从天上泼下来一盆又一盆。水世界里有水的纯粹,谁不愿意与之为友呢!便羡慕起洞中的石头,日日与君好呢。“过瘾啊!”大家都兴奋起来。驻足,欣赏,纳凉,舍不得走。
  以为见到了这里最壮观的水了,却不知真正的主角还在深处。继续前行,霍地,眼前一阵开阔。映入眼帘的是一挂飞瀑,白得耀眼。从山顶奔腾着俯冲而下,已不像先前看到的如小家碧玉般的瀑布,这是威武雄壮的汉子,疾驰,率性。我们便欢欣得跳起来,跑过长长的木栈道,走近他。他是这里的水王,指挥着千军万马,喷出白白的雾气,笼罩了我,笼罩了周围的一切,朦朦胧胧的。脚下溅起一朵朵白莲花,开了,息了,息了,开了。以为是在梦中,在人间仙境。
  再往深里走,水声渐渐小了,潺潺,湲湲。蝉声也若即若离。静,幽静得很。风很甜润,一袭一袭飘过来。草木颇多,触手可及,叶子上垂着圆鼓鼓的露珠,一眨眼,便跌落下来,摔出一地的热闹。
  峰回路转,往回走的路是山间开出的一条道,陡峭,崎岖,曲曲折折。一边走一边回望,溪水在谷底,青山绿树掩映着,真是“两山排闼送青来”啊。自然之美,你只能赞叹。
  山顶有红旗猎猎飘扬,远远望见,便又充满无数力量,脚下生风,呼呼前进着。山顶有便利店,门前水盆里浸泡着粗粗胖胖的黄瓜,和几个滚圆的大西瓜。“累了吧,吃根黄瓜解解乏,山泉水洗的”,女掌柜热忱招呼着,随手递来一根,像招呼自家孩子。咬一口,脆,甜,水份足。才两元一根。“自己山下种的呢,放心吃。”女掌柜笑微微地说。我手一指,问,西瓜是背上来的吗?“当然是,我和你叔背上来的。”她笑着一呶嘴,冲男掌柜瞟一眼。“今年多大了?”我复问。“整六十,你叔还大几岁。”她笑笑,冲我一伸手,眉眼间流淌出自豪。鸟儿叽喳地掠过,轻快,活泼。一副好身板,一颗快乐的心,在这世上,别无他求地活着,多好。
  有拿长竿子粘知了的人,粘一个递给孩子一个,引来孩子兴奋的尖叫,瞪着眼睛数瓶中,一只,两只……清新的空气满盈盈,一撸就是一大把,一抱就是一满怀。便不想离去了,愿做这里的一颗树,一块石,一朵花,或者一蓬草,与溪水为邻,清清爽爽地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