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报 -06版:关注-2017年11月24日

　　记者　高雯

　　山东联通交互式网络电视(简称“IPTV”)的用户,坐在家中收看央视3、5、6、8频道时可能不会想到,自己合法缴费收看的电视节目,竟是非法盗来的信号。近日,备受关注的“山东联通盗播信号案”迎来济南市中级人民法院的一审判决,被告山东联通和山东广电新媒体有限公司输了官司,这意味着他们联合开展的网络电视IPTV业务,此前非法截取了山东广电网络有限公司(简称“山东有线”)的传输信号,盗播央视3、5、6、8套节目。联通作为电信运营商三大巨头之一,为何会陷入“盗播”丑闻?这是全国首例广电运营商因为央视3、5、6、8频道转播权问题起诉电信运营商并且胜诉的案例,山东有线的维权之路,为何会持续一年半之久?

　　　　因盗播央视3、5、6、8节目
　　山东联通被告上法庭
　　关于IPTV,要从四年前开始说起。那时,山东济南、青岛成为全国三网融合(电信网、广播电视网、互联网融合)的试点城市,山东的联通、移动等电信运营商纷纷开始涉足网络电视领域,开发交互式网络电视(IPTV)业务。山东联通推出捆绑式的低价竞争套餐,将通话业务、宽带业务捆绑IPTV电视业务,急速发展自己的IPTV用户。
　　由于也能收看电视直播,IPTV与有线电视界的“老大哥”山东有线开始竞争市场。山东有线为了提高竞争优势,像腾讯、优酷等各类视频平台独家买断热门电视剧的播放权一样,山东有线花高价钱买下了央视3、5、6、8套节目的独家传送权,这四套节目是老少皆宜的家庭必备,有了独播权定能加码竞争力。然而,山东联通IPTV也在直播央视3、5、6、8套节目,他们的信号来自哪里?山东有线技术人员经过排查认定,这信号盗取自他们的有线节目信号。
　　山东有线先是向中央电视台及有关部门反映。2015年7月,中央电视台致函山东省有关单位,称山东IPTV平台未经中央电视台授权,擅自将央视3、5、6、8套频道节目在山东地区IPTV中侵权播出,山东IPTV平台盗播的行为极易引发国际版权纠纷,已对中央电视台的工作造成严重影响,请立即停止侵权行为。
　　虽然央视发函的态度坚定,但山东联通IPTV并未停止对央视这四套节目的侵权播放。2016年5月10日,山东有线向济南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诉讼,状告IPTV的运营商山东联通和山东广电新媒体公司盗播央视3、5、6、8套节目信号,涉嫌不正当竞争。双方开始对簿公堂,这一场诉讼,一石激起千层浪。暗自较量的全国各地广电运营商与电信运营商,把目光瞄向了山东。

　　　开庭一波三折拖了一年
　期间被告持续盗播信号
　　2016年5月10日济南市中院立案受理,当时正值欧洲杯和奥运会前夕,IPTV中的央视3、5、6、8套节目是否为非法截取信号,关乎到IPTV用户能否收看赛事直播,所以此案备受关注。
　　案件立案后,IPTV的运营方之一山东广电新媒体有限责任公司向济南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管辖权异议,被驳回后又向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在被驳回后,此案定于2016年11月8日在济南市中院开庭。在管辖权异议受理期间,欧洲杯和奥运会赛事先后上演,被告方IPTV中的央视3、5、6、8套节目仍在持续播出。
　　由于双方涉及的证据太多,2016年11月8日的开庭审理改为证据交换。此时,山东联通又申请追加央视国际网络有限公司、爱上电视传媒(北京)有限公司和山东网络电视有限公司作为共同被告。
　　庭审中,山东联通的代理律师称,联通只负责IPTV的信号传输,不负责节目制作,IPTV播放的节目均来自于其他四个被告。　
　　对于这五个被告之间的关系,很多人有些迷糊。实际上,这与IPTV的节目传输方式有关。央视国际网络有限公司和爱上电视传媒是全国所有IPTV节目信号的总来源,叫做总播控平台。理论上来说,总播控平台给IPTV什么节目,IPTV就得播什么节目。但实际上,地方IPTV运营商侵权盗播信号的情况,在各地均有发生。此案闹到法庭的原因也在此,被告之间相互推诿,那就交给法庭审判吧。
　　经过了追加被告、追加被告又提出管辖权异议后,此案最终定在2017年7月3日开庭。一年多的时间里,IPTV始终在直播央视3、5、6、8套节目,急剧发展用户。

　　联通坚称只传输节目
把“锅”甩给播控平台
　　据了解,庭审中IPTV的运营商山东联通的代理律师反复坚称,他们只负责信号传输,而节目信号是来自于播控平台,把“锅”甩给了播控平台。
　　而山东有线的代理律师认为,山东联通作为IPTV的运营商,深入参与到IPTV节目的集成、传送、市场和运营等方方面面,不止是传送信号这么简单。
　　有意思的是,就在原被告双方诉辩胶着之际,同样作为被告的央视国际网络有限公司、爱上电视传媒(北京)有限公司,即山东联通“甩锅”的总播控平台,其代理律师出具了一份IPTV总播控平台下发到山东IPTV播控平台的频道汇总,其中并不包含涉案的央视3、5、6、8频道。“我们在山东确实在合作IPTV业务,但对于本案中所说的传输央视3、5、6、8频道的行为,我们没有实施,换句话说,不是我们传的,和我们没有关系。”
　　既然节目信号总来源都说他们未传送过央视3、5、6、8节目,那山东联通IPTV播放的这四套节目信号究竟来自哪里?
　　山东有线代理律师出具的证据显示,在IPTV的电视播放界面屏幕下端,出现过“山东有线统一全省客服热线96123”滚动字幕,而这是同时段山东有线的节目源里出现的信息。简单地说,IPTV和山东有线作为竞争对手,为何会在自己的界面上宣传对手的客服热线?
　　面对原告出具的证据,山东联通的代理律师的解释依然是他们的信号来自播控平台。此时,播控平台的代理律师补充道,播控平台传送的央视信号来自于央视国际网络,也就是CNTV,而根据原告出具的公证证据显示,山东联通IPTV中央视3、5、6、8的节目信号源,比央视国际网络的信号源时间还早,“所以不可能是我们传输的”。
　　面对原告和作为被告之一的总播控平台的双向证据指证,山东联通IPTV运营商的代理律师承认,他们以前偶尔使用过山东有线的信号,但现在已经不再使用。

　　法院判决山东联通IPTV
停止盗播山东有线信号
　　面对如山的铁证,2017年10月22日,济南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认定被告山东联通、山东广电新媒体公司盗播山东有线央视3、5、6、8套节目直播信号的行为构成不正当竞争,应当立即停止不正当竞争行为,并赔偿山东有线经济损失及合理费用共计300万元。
　　法院经过审理认定,山东联通、山东广电新媒体公司将山东有线的中央电视台第3、5、6、8频道节目有线电视信号直接输送给其宽带多媒体(IPTV)客户,且屏幕下端有“山东有线统一全省客服热线96123”滚动字幕。这一行为不仅无偿使用了山东有线传输资源,还容易导致客户认为被告山东联通、广电新媒体公司与原告山东有线有关联关系或者对有线电视和宽带多媒体(IPTV)所输送的电视节目内容多少、质量高低等产生错误认识。这一行为违反了诚实信用原则,损害了原告山东有线的合法权益,扰乱了社会经济秩序,构成了不正当竞争。
　　根据判决结果,山东联通IPTV应当停止盗播山东有线直播的央视3、5、6、8套节目信号。这意味着,居民通过联通网络电视IPTV,或将无法再收看直播的央视3、5、6、8套节目。
　　虽然庭审中,山东广电新媒体有限公司的代理律师称IPTV目前使用的信号来自于直播卫星户户通,但根据国务院2016年4月5日下发的《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加快推进广播电视村村通向户户通升级工作的通知》,直播卫星公共服务覆盖的是有线网络未通达的农村地区。也就是说,户户通仅适用于有线电视通达不到的地方,IPTV并不能使用这一信号作为节目播出的信号源。

　　涉及国际版权
IPTV拿不到转播权
　　山东联通作为三大运营商的巨头之一,为何会行“小偷”行径盗播信号?正大光明买不到吗?是的,买不到。因为这与央视3、5、6、8套节目特殊的转播模式有关。
　　央视3、5、6、8是央视综艺频道、体育频道、电影频道和电视剧频道的简称,但它们与央视其他频道不同。根据国家相关政策,央视3、5、6、8套节目自1996年开播之日起,就是加密收费性质的电视节目。山东有线每年都要上交巨额央视3、5、6、8频道的购买费用,也因为交了这笔费用,山东的有线电视用户才得以顺利看到央视3、5、6、8频道。
　　“IPTV和有线电视最大的区别,就是有线电视能播放央视3、5、6、8,但IPTV不能,因为它没有这方面的授权。”三网融合研究专家、融合网总编吴纯勇告诉记者。
　　为什么IPTV拿不到授权呢?负责央视3、5、6、8套节目用户覆盖、信号授权工作的中广影视卫星公司在《关于CCTV3、5、6、8加密频道版权的声明》中给出了原因,因为央视3、5、6、8四套加密频道播映的节目版权,也是购买的,很多节目还涉及国际版权。而央视购买的节目版权中,并非都包括IPTV、互联网电视等新媒体的播出版权,“所以暂不向IPTV等新媒体平台进行信号授权,央视3、5、6、8仅限于通过有线电视传输收看”。
　　因此,目前跟中广影视卫星公司合作的地方机构,都是广电部门的相关机构。而中广影视卫星公司在山东的唯一合作机构,就是山东有线。
　　根据双方签订的合作协议,中广影视卫星公司授权山东有线,独家行使中央电视台拥有版权及相关权利的3、5、6、8整频道(高、标清)节目及其加密信号在山东省区域内有线网络的传送权利和收费管理权利。未经双方授权,任何第三方在山东省范围内通过任何媒体、有线电视、无线电视、卫星电视、IP电视等有线或无线的方式传输、播出中央电视台第3、5、6、8频道均属侵权。
　　本案发生在三网融合的大背景下,对整肃广电市场竞争环境具有重要意义。虽然一审判决认定山东联通和山东广电新媒体有限责任公司构成不正当竞争,但根据法律规定,双方均有权提起上诉,由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作出终审判决。至于最终结果如何,我们仍将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