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报 -14版:钩沉-2016年09月23日

　　洪振快

　　明末清初的著名思想家顾炎武曾经感叹“自古百官俸禄之薄,未有如此者”。顾炎武的这一观点影响很大,后世几乎所有研究明史的人都有类似的观点:明代官员很穷,贪污是低薪制导致的。
工资标准的另一种算法
　　事实上,明代的俸禄是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朱元璋定下来的,后来成为有明一代的定例。朱元璋在制定工资标准的时候,难道会不给他手下的官员基本的生活费?这既不合情理,显然也不可能。
　　洪武二十五年八月,朱元璋颁布了一份反腐教材,叫做《醒贪简要录》。这份教材详细记载了朱元璋制定官吏工资标准的理论依据。明代正一品官员的俸禄是每月支米87石,一年1044石。明代的一石米大约是现在的155市斤,按现在一斤米值2元钱算,年薪大概是32万元。在明代,正一品官员相当于现在的总理副总理一级,一个大国总理,年薪32万元不能算高。
　　但是,《醒贪简要录》的算法却让我们震惊,让我们感觉到这份工资其实并不低:米来自稻谷,加工1044石米需要2620石稻谷。而要生产2620石的稻谷,则需要用田873亩。种田需要耕牛,按一头牛耕地50亩计算,需用牛17头。田间劳作方面的人力花费,按一个人种田15亩计算,需要57个人耕种。
　　收割之后,农夫挑一担未脱粒的稻禾只能出4斗稻谷,所以1044石米需要6550挑。如果从田里把稻禾挑到打谷场是一里路,再回去挑也要走一里路,来回就是2里,这样算下来为了挑担就得走13100里。因此,正一品官员俸禄每月87石米看起来似乎不多,但为了这份俸禄,老百姓却不知要花费多少劳力和辛苦。光是挑担就是一个万里长征的路程,你能说这份工资少吗?
　　以七品县令的工资标准而论,月薪是7.5石大米,年薪只有90石,与一品官员的月薪差许多。但按照《醒贪简要录》的算法,也需要70多亩地、5个农民专门为之生产,所以,很难说这个工资标准低得让人无法接受。
穷的根源在于家庭结构
　　但是,明代官员生活拮据似乎又是事实。这里面的原因到底在哪里?原因是多方面的,比如俸禄标准执行不到位、物价上涨等等,但最根本的还在于中国古代的家庭制度,特别是妻妾制度。
　　以海瑞为例。海瑞任淳安县令一职的时候,工资经七折八扣,实际领到的是12石大米、27.49两银子和360贯钞。钞很不值钱,可以忽略不计。仅以12石大米、27.49两银子来计算,它完全能使一个五口之家过上相对来说还过得去的日子。
　　那么,为什么海瑞连两斤肉都买不起呢?原因主要在于:海瑞家人口多,与老百姓一家五口没法比。
　　海瑞在淳安的时候,除了老母、妻子之外,还有两三个女儿、两个儿子,加上家仆、婢女,可能还有奶妈,总共有十来口人。
　　明清时代官员工资显得低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娶妾制度。海瑞75岁去世的时候,身边有两个小妾。明清时代纳一个小妾不会少于百两银子。这大概也是海瑞身居二品官员(都察院右都御史)而死时没有多少银子的原因,否则凭工资和他相对节俭的生活,是不应该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