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报 -24版:随笔-2016年09月23日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西门吹雪与叶孤城正是一体两面。在追求剑道的途中,前者选择用“安稳”来改变生活,最终放弃天下,而后者则选择用“危险”来改变生活,所以妄求天下,二人都彻底抛却了曾经的自己,变得令人难以理解,难以揣摩。

　　谈古
论金
　　陆小凤传奇》共分七部,最知名的当属第三部《决战前后》。自前作《绣花大盗》铺垫后,古龙正式将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的对决搬上“舞台”,描绘了一场堪与“华山论剑”齐名的旷世之战。
　　我想,看过的读者们几乎都不会忘记那句话:“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而在这一场重要的决战前,被尊为“剑神”的西门吹雪成亲且即将有子,从神成人,剑意中掺杂了太多感情,自然不如当初纯粹。
　　而一贯高洁的白云城主则更为直接,他似乎忘了西门吹雪是他惺惺相惜的对手,宁肯放弃与之决斗的机会,也要去参与一场看似满是漏洞的政变。天子要感叹叶孤城“奈何从贼”,大内侍卫也不懂这样的人杰为何要自甘堕落。
　　如叶孤城这般,本该只问道于剑,不沾俗世尘埃。他不追求醇酒美人,更不会在乎封侯拜将,那么他又为何要参与这次政变?
　　在影视剧里,叶孤城常常被塑造为皇室后裔,这是编剧们的解释。但其实从原著看来,无论是叶孤城或是西门吹雪,他们所追求的,都只有一件事——无上剑道。可以说,“紫禁之巅”,正是二人试图攀上剑道顶峰的一战。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再三强调的“有死无败”,并非是故作决绝,而是因为失败的一方在心理上永远难以跨越胜负,最终无法得证大道。
　　西门吹雪娶妻后,心有牵挂,这样的西门吹雪自然不能让叶孤城“证道”。叶孤城沉迷于剑道,故而会选择更为极端的方式磨练。他参与谋反,我认为不是为了政权本身,而是关乎于一种心理状态——在极度危险、极度艰难的情况下,使自己的剑道再次突破——于是他要手刃当今皇帝。
　　即便他要弑君,他和皇帝之间,口口声声说的还是剑——权势地位反而都不值一提。在与皇帝的对话中,叶孤城经历了一系列的心理变化,他本对皇帝不屑一顾,却逐渐疑惑,继而“脸色变了变”,“脸已铁青”,“青筋暴露”,这也正是叶孤城为皇帝道破剑术缺陷的过程。
　　叶孤城协助政变的过程,正是他以身殉道的过程。反观西门吹雪呢?
　　曾经的西门吹雪是“入世”的,他喜好杀人——但仍然在意“行侠仗义”这样的虚名。而决战之后的他却不再是这样,或许在濒临死亡的一刻得窥天道,至此变得绝情断性,他离开妻子,不再需要道德、形式,彻彻底底人剑合一。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西门吹雪与叶孤城正是一体两面。在追求剑道的途中,前者选择用“安稳”来改变生活,最终放弃天下,而后者则选择用“危险”来改变生活,所以妄求天下,二人都彻底抛却了曾经的自己,变得令人难以理解,难以揣摩。
　　白云城主叶孤城最终并非“天外飞仙”,紫禁之巅后的西门吹雪却真正成神,无论是步入巅峰的万梅山庄主人,或是堕入无边地狱的叶城主,所走的道路都是极为相似的极端。也许只有这种极端才能践行剑道的极致,即使它步步维艰。
　　可“紫禁之巅”,原本就不是人人都能企及的所在。即便没有这次政变,西门吹雪与叶孤城也一定会以其他的方式去“证道”。因为在他们的世界中,人就是剑,剑就是人,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剑道的巅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