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父亲 能写的就这些

近报 新闻    时间:2017年01月20日    来源:近报



  金宇澄父母合影,1948年。

  《回望》是金宇澄自《繁花》(获第九届茅盾文学奖)之后的第一本书。他年轻的父亲——上海“沦陷”期间的中共情报人员、他年轻的母亲——爱好文学的复旦大学进步学生,他们——“破落地主家庭和资本家”结合了。解放后,金宇澄的父母进入上海市总工会,吃上了“公家饭”,但却因为金父是“潘案”成员,金母成了“天下最不幸的人”。晚年,当一切已归平静,金父“已无法再一次寻找他年轻时代的神秘未来,只能在放大镜下,观看密密麻麻的过去”。

  金宇澄

情报:父亲曾是上海“沦陷”期间的中共情报人员,坐过日本人的牢,解放后又受潘汉年案波及,但是却没有说过。
  金宇澄:他们从来不谈自己的事,包括潘案的重大震荡。我写父亲,开初完全是被他和马希仁的信件打动了,他们是青年时代的朋友,却直到垂垂老矣,才互相透了点底。马去世后,如果家人没把这些信件退回我家,那么这些生动画面就烂在肚子里了。吴老提供当年地下人员名单,说到一句:我们这“一拖人”,中央都没有具体名单。父亲多次说,他在1949年差点被派去台湾。他就这样一句话,当时怎么个细节,怎样的任务和安排,当时我没有问,问了也应该是不答的,他甚至没和母亲说过。
假死:父亲假胞兄死亡,书中提供了不同的说法。
  金宇澄:我完成的只是一种对照,素描稿是有很多线条叠影的,或许更生动,却是没办法光鲜的,我一直不喜欢所谓“塑造”,而且交叠也产生一种真实。大量细节,都是不存在纸上的,我们一般的表演里也可以看到,很多事他们都是烧掉文字,默记在心,所以,心最广大,也最狭小,目前我只能就这样列出来,形成不少的差异,出现更多的悬念。
审查:父亲后来遭到审查,身处各种漩涡的这一代人,特别是地下情报人员,注定会有悲剧的“运命”。
  金宇澄:处在上海当年的情况,其复杂程度是难以想象,毫无诗意的,和一般想象中的谍战游戏文章或者文艺谍战主题,是很不同的,或是根本无法理解的,待到一切恢复平静,我们如何看待?
母亲:母亲是资产阶级小姐,在1949年前有“无所适从之感”。父亲被审查时,她在日记中历数了建国初的成就,写道:“我个人这些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金宇澄:我们现在时代五零后、六零后、七零、八零、九零后那样,每个十年好像都不一样,都带着他们的烙印,因此过去他们的这一代人同样带有时代烙印,只不过通常的历史书翻一页就是几百年,过去都是浑浊一块,而把我们现在时分得很清楚。人和时代一直牢牢粘合在一起,反映的是他们和时代的亲近和疏离。我母亲的这些内容,代表了当时这阶层的一种思维,时代对人的影响非常大。
变化:父亲的日记、书信语言在解放后少了内心活动,多了很多明喻。
  金宇澄:大时代变更,在他们那时候说,就是“洗涤”,从观念到内心,由内到外的置换,个人作用在那个时代降到了最低点,强调集体重要升到了最高。1949年以前,他个人的经历也证明了,人是多么弱小,因此这种时代变化才顺理成章。      据澎湃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