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婆 沉重而厚实的棉被散发

近报 新闻    时间:2017年12月22日    来源:近报


  我的外婆
  沉重而厚实的棉被散发出一股隐隐约约的霉味,我把被子往下推了推,使它远离自己的鼻子,突然想起了外婆经常晾在太阳底下,晒成金色的棉被。
  外婆是个闲不住的人,几乎每个月都要挑一个阳光晴好的日子,把藏在阴暗厨柜深处的被子或床单抱出来,使足力气抖擞抖擞,抖得被角划出了破风声,抖得细尘在阳光下轻飞曼舞,折射出晶亮的光粒。
  还是小学的时候与外婆最为亲近。那时候我特别喜欢把头枕在外婆的大腿上。外婆总是端端正正的轻靠在沙发后背上,我却是连坐也懒得坐,干脆身子一歪,躺在外婆腿上。
  然后我便缠着外婆讲故事。儿时的童话就是外婆年轻时的各种琐事,虽然他们远不如童话那般美好。
  这么说来,我有好多启蒙文学是从外婆这里学到的,虽然外婆从未上学,但她仍然能操着一口洪湖的方言流利的背出百家姓和小红本上的语录。
  或许是日久经年的操劳过度,外婆的身体状况在我初一那年的暑假出现了明显的问题,最后被急慌慌的母亲送去住了几天院。
  一个周,只七天罢了,我却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等到外婆从医院里回来,我就不再经常性的去找她聊天了。或许是因为外婆的听力渐渐衰弱,我必须大声且吐字清晰地对着她的耳朵喊话,她才能听得分明,但懒惰的我又不愿费那么大功夫走到她身边,弯下腰,趴在她耳边说话。
  所以我便经常用点头摇头来表达我的观点,甚至是因为她的不断追问而大发脾气,却又总在如此行为之后感到一丝愧疚。当听到别人与父母吵架时,我总为自己没有青春期的坏脾气而窃喜,今夜才想到,不是我没有青春期的怨气,而是我的怒气都喷发给了比父母还亲近几分的外婆。
  我想起了——不,不是想起,时间久远,我已分不清那是幻想,还是确有其事。只是记忆中有那么一个时刻,外婆的右脚还踏在家里的地板上,左脚半跨出门槛,悬在半空的时候,她看着对面人家的防盗门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啊。”
  现在,她八十六了。
  但那份恐惧却时常萦绕在我心头。有一天无意识地唱起了《外婆的澎湖湾》,唱着唱着便哽咽起来,感觉这首歌是那么的苦涩而忧郁。后来我知道,作者有一天献唱的时候,听到了外婆去世的消息。这可能是我第一回,也是唯一一回,读出了一首歌的感情。
青岛西海岸新区胶南一中
毕筱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