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报 -54版:美文-2018年02月09日

　　在我的记忆里,儿时的年末除夕不像现在,集市上没人专卖春联,每家每户先买回大红纸、毛笔和香墨,按照大门与屋门的规格要求裁好红纸,跑到我家让我爷爷帮写春联。因爷爷是村里以前的私塾先生,现在人们都叫文化人。爷爷给村民们写春联,分文不收,只是帮忙,来者不拒,从不嫌烦,四邻八舍都会来我家取几幅好春联。
　　村里左邻右舍来让爷爷写春联,还给出个雅致的美名“求”字。求春联时,有的是大人亲自登门,有的是托付孩子来,不管求春联的是大人或小孩,都是笑呵呵着来,满心欢喜地带走。大多数来求者,顺便带上一包香烟,说是作为酬谢,不如说也是新年的礼节。香烟往堂屋爷爷写春联的桌子上一放,相互客气半天,爷爷还是立即打开香烟,分散给满屋子等待着求春联的人。
　　屋里弥漫着喜庆的气氛,求春联的人按来到先后次序写,轮到了谁家就由谁家的大人或小孩抻展红纸。爷爷写春联向来不用思考,像是满脑子里装着吉祥如意的话语,经过龙飞凤舞的泼墨,挥洒自如地写出来,红纸上雄浑苍劲的好字,看得孩子们出神,像虔诚地对待神灵一样的恭敬。
　　也有时候,孩子们异常欢乐开心,用小手上前蘸爷爷桌上的砚墨,往同伴的脸上抹画,相互嬉笑打闹,大人们出面干涉,房屋热闹成团。爷爷也因此走神写错字,不得不另外拿出自家提前准备的红纸,重新再写。等一幅幅喜气洋洋的春联写好,村民们带着春联嘴里不住地说着“谢谢”,便高兴地回家了。尤其是小孩们的脸上显得十分神气,感觉春联像是自己写的一般,遇到一般大小的同伴就问:“你们家写完春联了吗?”好像写不完春联等于年还没有开始一样。
　　至于我家的春联,是爷爷在腊月二十八这天就提前写好的。等到村里人来我家求春联时,我就闹着奶奶打糨糊。贴对联是父亲的事。我负责端糨糊,递春联和需要按平的笤帚。父亲把春联端端正正贴到大小门上。尔后,家里的枣树上贴上“果木大吉”,堂屋的墙上是“满院春光”,出门的墙上贴着“抬头见喜”,牲畜的圈门口贴上“六畜兴旺”……满院子的红,增添了春节的喜庆气氛。
　　如今过年,很少有人写春联了,求春联便自然少了；街集上到处有卖,人们买回贴上屋门,映照满院子焕然一新。伴着此起彼伏的爆竹声,和着厨房飘散出烹煮食物的香气,以及孩子们欢天喜地的奔跑,就预示着过年真正开始了。腊月除夕是早年,早年到时春联红,红遍整个乡村,也红遍了人们期盼的新春。
宋伯航